捏着林晚手腕的力道,足够让她痛到清醒,却又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痕。她像被抽掉了骨头,所有的疯狂和力气都在我那句“好戏在后头”里被瞬间抽空,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和深入骨髓的恐惧。
我松开手。
她踉跄着后退,撞在沙发扶手上,才勉强没有瘫倒。她捂着自己被我捏得发红的手腕,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,混合着脸上的妆容,一片狼藉。她看着我,眼神空洞,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同床共枕了七年的男人。
“你……你还想怎么样?”她的声音嘶哑,带着浓重的绝望,“周扬已经被你……你还要怎样才肯放过我?”
“放过你?”我重复了一遍,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。我走到酒柜旁,给自己倒了杯水,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,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。“林晚,从你决定背叛的那一刻起,你就该想到今天。‘放过’这个词,太奢侈了。”
她身体又是一颤,嘴唇哆嗦着,说不出话。
“夫妻一场,”我放下水杯,语气平淡无波,“我不会像对付周扬那样对你。毕竟,你是我法律上的妻子,有些事,做起来要‘体面’些。”
“体面”两个字,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。她猛地抬起头,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。
我没再理会她,转身走向书房。“明天上午九点,去一趟‘恒信’律所,找王律师。他会告诉你该做什么。”
“恒信?王律师?”林晚茫然地重复着,一种更大的不祥预感攫住了她,“去干什么?陈砚,你到底要做什么?”
“去了你就知道了。”我关上书房门,将她惊恐的追问隔绝在外。
门内,是冰冷的安静。门外,是压抑的、断断续续的哭泣。
第二天上午,我坐在“恒信”律所高级合伙人王振业的办公室里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CBD景观。王振业五十多岁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戴着金丝眼镜,是业内顶尖的婚姻和资产律师,也是我多年的私人法律顾问。
“陈先生,都准备好了。”王振业将几份厚厚的文件推到我面前,语气专业而冷静,“根据您提供的婚前协议补充条款,以及林女士在婚姻存续期间,未经您同意,擅自将大额夫妻共同财产赠予第三方(周扬)的证据,我们已成功向法院申请了诉前财产保全。您名下所有登记在林女士名下的不动产——包括‘翠湖天地’的别墅、‘滨江一号’的两套大平层,以及‘云顶’的那套公寓——均已冻结。同时,基于您对林女士个人债务的担保追偿权主张,这些房产目前已被抵押登记,作为您债权的担保。”
他推了推眼镜,指着文件上的一处:“最关键的是这份《债权确认及抵押协议》。只要林女士今天在上面签字,这些房产的抵押权就正式生效。即使后续离婚诉讼中财产分割,这些被抵押的房产,也将优先用于清偿您主张的‘债务’。”
我看着文件上那些冰冷的法律条文和房产地址,尤其是“云顶公寓”那几个字,格外刺眼。那是她用我的钱,养小白脸的巢穴。
“她不会轻易签的。”我淡淡地说。
“由不得她。”王振业露出一丝职业化的、略带冷酷的微笑,“证据链非常完整。她赠予周扬的钱款,每一笔都能追溯到夫妻共同账户。如果她拒绝签署,我们立刻启动诉讼程序,追讨赠予款项及利息,并申请强制执行。届时,这些房产一样会被拍卖抵债,而且过程会更难看,对她的征信影响也更大。我想,林女士是个聪明人,会权衡利弊。”
正说着,秘书内线电话响起:“王律师,林晚女士到了。”
“请她进来。”王振业说道。
门被推开。林晚走了进来。她显然一夜未眠,脸色憔悴得吓人,厚厚的粉底也盖不住眼下的青黑和浮肿。她穿着一身得体的套装,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,但眼神里的慌乱和恐惧无所遁形。看到我也在,她身体明显僵了一下,脸色更白了。
“陈……陈砚?你怎么也在?”她声音干涩。
“林女士,请坐。”王振业公式化地招呼,指了指我对面的椅子。
林晚忐忑不安地坐下,双手紧紧攥着膝盖上的包带,指节发白。
“林女士,”王振业没有废话,直接将那份《债权确认及抵押协议》推到她面前,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,“请您先看看这份文件。”
林晚疑惑地拿起文件,刚看了几行,脸色就变了。她越看越快,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住纸张,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。当她看到文件上罗列的那一串她名下的房产地址,以及后面标注的“抵押物”字样时,她猛地抬起头,眼睛瞪得极大,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。
“抵押?什么意思?”她声音尖利起来,看向我,“陈砚!你要抵押我的房子?这些都是我的名字!我的!”
“你的?”我终于开口,声音冷得像冰,“林晚,你买这些房子的钱,哪一分不是夫妻共同财产?哪一分不是从我这里出去的?”
“那……那也是夫妻共同财产!你凭什么抵押!”她激动地站起来。
“凭这个。”王振业适时地又推过去一份文件,上面是清晰的银行流水单,标注着林晚账户向周扬账户的数笔大额转账记录,时间、金额,一目了然。“林女士,您在婚姻存续期间,未经陈先生同意,擅自将大额夫妻共同财产赠予婚外第三者周扬先生,总计金额一百零七万元。根据《婚姻法》及相关司法解释,陈先生有权主张追回这部分被侵害的财产权益。同时,基于您个人对陈先生形成的这笔‘债务’,陈先生依法有权要求您提供担保。”
王振业指着那份抵押协议:“签署这份协议,是以您名下部分房产作为抵押,为这笔债务提供担保。这是目前最有效、也最体面的解决方式。否则,”他顿了顿,语气加重,“我们将不得不向法院提起诉讼,追讨赠款及利息,并申请查封、拍卖您名下相应价值的财产。诉讼过程公开,对您的声誉影响,想必您很清楚。”
“一百零七万……”林晚看着那些转账记录,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跌坐回椅子里,脸色灰败。她当然记得这些钱,那是她为了安抚周扬,为了维持那段见不得光的关系,一次次从自己卡里转出去的。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,却没想到每一笔都被记录得清清楚楚。
“不……不是赠予……”她徒劳地挣扎,声音微弱,“是……是借给他的……对!是借款!周扬他……他会还的!”
“哦?借款?”王振业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,“有借条吗?约定利息了吗?还款期限呢?林女士,空口无凭。而且,即便是借款,您动用如此大额的夫妻共同财产出借给他人,同样需要配偶的同意。否则,陈先生依然有权主张您的行为损害了夫妻共同财产权,要求追偿。”
林晚彻底哑口无言。她瘫在椅子上,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,身体微微发抖。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,将她彻底淹没。她终于明白,从她踏出第一步开始,就已经落入了精心编织的罗网。周扬的入狱只是开始,现在轮到她亲手搭建的堡垒,在她面前轰然倒塌。
“签,或者不签。”我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,声音没有任何波澜,“选择权在你。签了,事情暂时了结,你还能住在那栋别墅里,直到离婚判决下来。不签,明天法院的传票和查封公告,就会送到你手上。你自己选。”
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。只有林晚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每一秒对她都是煎熬。
终于,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慢慢地、颤抖着伸出手,拿起了桌上那支沉重的签字笔。笔尖悬在协议签名处,抖得厉害。她抬起头,最后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、绝望,还有一丝……哀求?
我面无表情地回视着她。
笔尖落下。她几乎是闭着眼,用尽全身力气,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——林晚。字迹歪歪扭扭,力透纸背,带着一种被碾碎的屈辱。
签完最后一个字,笔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光洁的桌面上。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瘫软在椅子里,捂着脸,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,充满了无助和彻底的崩溃。
王振业拿起协议,仔细检查了签名,对我微微点头。
我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,看也没看椅子上那个崩溃的女人。
“王律师,后续事宜麻烦你处理。”我的声音平静无波。
“陈先生放心。”王振业颔首。
我转身,拉开办公室厚重的木门,走了出去。身后,是林晚再也压抑不住的、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。
那哭声,被厚重的门板隔绝,变得沉闷而遥远。
阳光透过律所走廊的落地窗,有些刺眼。
我微微眯起眼。
堡垒已塌。
废墟之上,该清理最后的垃圾了。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7:58:56